凛裳♡ 寻常诗（六）
Chapter 06
战场之上，烽火漫烧，盛国的士兵在拼命攻城，双方喊杀声震天。
猛然，叶冰裳听见有景军高呼陛下来了，援兵到了，不由面露担心，寻找着萧凛的身影。
忽见城楼上，一名身着帝王玄衣的声影缓步走出，神色威严，只见他扫视过战场后，视线与不远处的萧凛遥遥相望。
那黑衣男子嘴角勾出了一抹似邪非正的笑意。
——澹台烬出来了！
叶冰裳看见丈夫举着弓箭正准备射向澹台烬，心里不由一紧，只见澹台烬对着虚空一指，顿时一道黑气出现。
——就是现在！叶冰裳冷笑，在炼妖壶面前动用妖法，简直自取灭亡。
叶冰裳摊开右手，掌中出现了东皇借与她的炼妖壶，左手以指捻诀，炼妖壶在她的神力催动加持下，直接光芒暴涨，将澹台烬划出的妖力倾数吸入炼妖壶中。
……
场面一瞬间的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那衣袂飘飘的女子，女子身着青衣，身型瘦弱，如玉一样的面庞此时此刻却透露着一股如仙人一般悲悯的神色。
“叶冰裳，居然是你，你当真可恨的很。”澹台烬咬牙切的看着叶冰裳，他本不想动萧凛和叶冰裳的，既然叶冰裳如此不知死活非要逞能，那他也没必要留什么情面了。
几丈高的黑气凝结，汹涌澎湃的妖力朝着叶冰裳打了过来。
“冰裳快走！”萧凛心跳一瞬间的停止了，向来温和的眼眸变得目眦欲裂。
澹台烬他想干嘛？他居然对着一个弱女子发难，他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冰裳这么柔弱，她承受不住澹台烬这尽力一击。
手中的弓越握越紧，萧凛丝毫未曾考虑直直就想冲过去救自己的妻子。
“快攻击澹台烬！”庞宜之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暴走的萧凛，连忙提醒道: “快点动手！”
萧凛的脑子或许还没反应过来，但是手已经行动了，扭头对着庞宜之便丢下一句：“小师叔，快救裳儿。”
庞宜之: “……”
说完这句话，他便挽起手中长弓，拼尽全力，狠狠地再向澹台烬射出一剑。
城楼上黑色的身影一时不察，竟中箭摔落下来。
看到澹台烬的妖术向自己攻击而来，或许前世的叶冰裳会害怕，但作为重生回来的妺女，她只觉得可笑。
炼妖壶稳稳吸收了全部妖力，清冷温婉的女子拿着炼妖壶，缓缓走到被萧凛射中，坠下城楼的澹台烬身前。
“你……”澹台烬刚想发火，却直接被萧凛打断，萧凛一把抱住了叶冰裳，萧凛声音有些颤抖的问：“裳儿，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夫君，我无事，先抓景皇要紧。”叶冰裳一张小脸，带着清浅的笑意，柔声安慰刚刚似乎受到惊吓的丈夫，随即温婉柔美的目光渐渐生出了冷意，带着深沉冷意的目光毫不遮掩的看向澹台烬，果然这个人的行事依旧如此低劣。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澹台烬恨恨的说。
“妾身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专门求来，对付景皇你的东西”叶冰裳也很直白的对着澹台烬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看来，还是很有用的不是嘛，景皇殿下”
庞宜之在一旁捏着鼻子看着澹台烬被自己的师侄媳妇三言两语气的更加难看的面色，决定还是继续这么不发一语的看戏比较好，看来他小师侄这媳妇果真是有两把刷子啊，自己以前真是小瞧了她。
“叶冰裳，你可真是卑劣。”澹台烬恨极骂道。
“景皇殿下何出此言啊？妾身听着实在惶恐。”叶冰裳面上故意换上了一副十分惶恐不解的神色，小巧秀美的小脸却微微扬起，温柔却戏谑的一字一句讽刺着。
“景皇所言，妾身当真是一点都听不明白，若论卑劣，妾身自问肯定是比不得景皇陛下您的，您吸食妖丹，私练妖法，做出此等行径，却可以大言不惭的指责他人卑劣？还好，妾自幼还是读了些四书五经的，自然知道礼义廉耻这四个字的意思，不然刚刚倒当真被景皇陛下你诓骗了去。”
“你！”澹台烬一副要撕了眼前这对夫妻的眼神。
萧凛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示意妻子多少对澹台烬嘴下留点情份。
叶冰裳自然明白萧凛的意思，只是依旧有些厌弃的看了一眼澹台烬，随即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温柔的拉住了萧凛的手掌，轻轻摇晃了下夫婿的手臂，认真提醒道：“眼下机不可失，夫君快快攻城，迦关必破。”
澹台烬捂住被萧凛射伤的地方，恨恨的看着眼前的夫妻二人，施法消失在众人眼前。
“攻城！”
景皇被重伤逃走后，盛军气势更甚，攻破迦关就比萧凛所预想的要容易的多。
盛军一时所向披靡，直直攻下了迦关。
只是，当攻下迦关后，叶冰裳再次看到那便宜弟弟叶清宇之时，却有些冷淡的不发一言。
萧凛看到了妻子那对着叶清宇厌弃的神色，想起那日出了般若浮生时，妻子对自己弟弟的那一番点评，不由叹了一口气说道: “裳儿，清宇他毕竟是你弟弟，要不我……”
“阿凛，若我所料不差，今夜，大概便会有人来救叶清宇”
叶冰裳捏了捏手中那装着翩然情丝的锦囊，一边压抑着心里对叶家人的怒气，一边开口道: “不如，我们今晚来个请君入瓮如何？”
用叶清宇来请翩然入局，她要断了澹台烬的左膀右臂，要让澹台烬也体会一下失去身边之人的感觉。
毕竟从来都不曾拥有，和得到后又失去，是完全不一样的，叶冰裳如是想着。
“请君入瓮？”萧凛一时拿不准自家妻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到底是怎么一个请君入瓮？一头雾水的六殿下忍不住发问道: “裳儿，你的意思是，今晚澹台烬会来救清宇？”
“澹台殿下怎么会来呢？阿凛，我想来的那位，或许就是那缕情丝的主人”叶冰裳望了一眼满脸担忧的丈夫，安慰的说: “阿凛，你我都清楚，有些事情，我必须面对，一如有些结局，叶家必须承受，我们心里都清楚的。”
萧凛有些心疼的牵起妻子的手说: “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你。”
……
“叶清宇，我来救你。“火红的身影闯进了关押叶清宇的牢房，翩然一脸着急的想要拉开大门，却不想一下就被牢房大门的符咒弹开。
“这什么鬼东西？”红衣女子气的发了脾气。
“翩然你快走”叶清宇心下焦急，连忙对着心上人说：“别管我了。”
“你在说什么废话？”翩然瞪了一眼叶清宇：“少跟姑奶奶说这些丧气话，姑奶奶来都来了，你知道你这门到底怎么回事吗？”
“这门——”
“翩然姑娘，久仰大名了。”直接打断叶清宇同翩然的叙旧，叶冰裳缓慢从牢房的那头踱步走了过来，向来清丽柔美的眼眸向着二人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眼神。
——庞宜之的驱妖符还是有点用的。
“你是谁？”翩然眯了眯眼睛，瞪着眼前温婉从容的女子。
“大姐，这件事情跟翩然无关，你让她走吧。”叶清宇看了一眼许久不曾见面的大姐，熟悉的面庞却又总让他感觉分外陌生，记忆中的温柔善解人意的大姐仿佛变得越来越遥远了。
“你就是叶清宇的大姐？”翩然撇了撇嘴，敢情这就是叶清宇和叶夕雾的姐姐啊，随即又生出了一股无名火，她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对叶冰裳指责道：“你既然是叶清宇的大姐，那你们就是一家人，你又何故为难他，把他关在这个地方？”
“翩然姑娘，你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叶冰裳有些好笑的开口道。
“什么意思？”小狐狸不太明白的反问。
“叶清宇他不只是我的弟弟，他还是叛国之人，是我盛国攻下迦关俘获的俘虏，如何不能关在这里？”
“良禽择木而栖，又有什么错？”翩然不以为然：“一口一个叛国，叶清宇他也只是另投明主罢了。”
“哦？”叶冰裳侧首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叶清宇，歪了歪头，故作不解的嘲讽道：“什么时候澹台烬都配称为明主了？”
“你说话放尊重点，叶清宇大姐。”
“尊重？”叶冰裳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尊重也是要看对象的，翩然姑娘，你也是妖，作为妖族，澹台烬吸食妖丹，用妖法恃强凌弱攻打人族，你是凭什么觉得他是我们人间的明主？”叶冰裳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我们人间之事，他却强行拉妖族共沉沦，行祸乱人间之事，也配称之为明主？”
翩然: “……”想到当时澹台烬诓骗自己的时候，翩然咬了咬牙根，不愿回答。
叶冰裳继续开口道：“既然翩然姑娘不愿意回答我刚刚的问题，那不如我们来叙叙旧如何？”
“我们没有什么旧好叙”
“是么？其实你的名字我曾听过，那时我在山间曾偶遇过一名盛国快要战死的军户，他说他叫姜饶，不知，你是否还记得。”
“你……你知道他？他同你说过我？”翩然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向着叶冰裳走了几步，眼睛含泪的看着叶冰裳说：“他在哪里，什么时候的事？叶清宇他大姐，你可知道，只要你说的有一句假话，我马上就可以撕了你！”
叶冰裳默默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锦囊递给了眼前泪眼婆娑却还放着狠话的红衣女子：“这是他托我带给你的。”
翩然不可置信的接过叶冰裳给的锦囊，声音颤抖着，泪眼朦胧的看着叶冰裳：“他……他可曾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叶冰裳此时的心里闪过了很多很多，上辈子他们审判自己时丑恶的嘴脸，自己答应姜饶送东西时的真诚，还有那坐了500年帝位的叶清宇，对照着只剩一座孤坟的萧凛，慢慢的，所有的画面又回到眼前对着自己泪如雨下的翩然。
叶冰裳心中的恨意让她不想说出事情的真相，但脑中的理智告诉她，情之一事，终究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设身处地，若是将姜饶换成萧凛，自己换成翩然，自己又会如何呢？纵使前世与翩然有嫌隙，如今这个样子，自己何必为难翩然呢。
“叶清宇他大姐，姜饶可说了什么？”翩然看着眼前沉默的女子，以为姜饶不想见到自己，更加难过。
“他说他辜负了你，你是他的妻子，他希望你未来可以幸福。”叶冰裳看了眼泣不成声的翩然，叹了口气，轻声对翩然说道：“翩然，姜饶誓死保卫盛国，他是盛国的忠义之士，而你是盛国忠义之士的遗孀，如今你却帮着澹台烬攻打姜饶的母国，今夜还试图救背叛他母国的将军，于公于私，你其实都已经陷这位忠义之士于不仁不义的境地之中，你可知道。”
听到叶冰裳这句话，翩然摇着头往后退了一大步，嘴里不停的说：“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想这样，我真的没有……我没有……”
“翩然……”叶清宇心疼的看了一眼翩然，对叶冰裳说：“大姐，错在我，不在翩然。”
叶冰裳神色淡淡的看了一眼叶清宇。
翩然蹲了下来，泣不成声的说：“姜饶……对不起，姜饶，是我错了……”
叶冰裳一旁看着，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如此悔恨的自己，闭了闭眼睛，她沉声说：“所以，翩然，你也应当知道我不会放了叶清宇，我若是放了叶清宇那置如姜饶那般，战死沙场、保家卫国的忠诚良将于何地？若是他们泉下若有知又会作何感想？还有那些如翩然姑娘你一般，家中有亲人保家卫国、战死沙场的忠烈之后，他们又会对叛国投敌的行为作何感想？”
叶清宇闭上了眼睛，大姐的话如刀一般在他的心里凌迟，那些他刻意忽略的事情被人摊到明面上说开以后，他才觉得真是难堪。
翩然怔怔的看着叶冰裳。
“翩然，我不会为难你，你走吧，姜饶葬在盛国北边那座山野的正中央，那里盛开了很多的荼蘼花，很美”
叶冰裳叹了一口气，努力把前世的怨恨压下，神色真诚的看着翩然说：“如今的战事与你无关，逍遥自在才是你们妖族的天性，你帮澹台烬无异于助纣为虐，翩然，你曾是自在的小狐狸，不要把自己困在两个国家的仇恨里，希望你可以带着姜饶对你的祝福和爱好好活下去，至于叶清宇，他该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这便是我们人间的法则，与你无关。”
该说的她都说了，能帮的也帮了，毕竟妖族随意插手人间之事，同样会受到天道处罚，天道的公平在于，应果轮回，皆不可逃脱。
翩然捧着自己的情丝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叶冰裳定定的看着红衣女子的离开，眉头微微蹙起。
“在想什么？”
“在想相爱之人生死两隔”叶冰裳苦笑了一下说: “其实，阿凛也知道我刚刚骗了那个小狐狸对么？”
萧凛揽住爱妻，爱怜的说: “裳儿你只不过是想让那位姑娘抽身这场战乱罢了。”
“推己及人，其实我做的确实不地道”叶冰裳往萧凛身上靠了一下，想着当年的种种，不由感慨道: “因为我被阿凛爱着，所以我知道心有所爱之人是什么样子; 我也可以感受到爱一个人，就是爱她的全部，所以我知道，姜饶一定不曾怪过翩然，他一定只是单纯的希望自己爱的人幸福，不论是和谁在一起，就像不论我做了什么，阿凛都能理解我一样。”
萧凛温柔的抱住妻子: “你也知道，我爱你懂你，所以裳儿你做的一切，我都可以理解，你不必把一切都压在心底。”
叶冰裳在萧凛的怀中轻轻点了点头。
姜饶就如同前世的萧凛一般，落落君子，虽然一辈子以家国大义为重，却把自己所有私心都给了爱人，他至死都爱着翩然，又怎么会忍心责怪翩然，叶冰裳闭上了眼睛，虽然她曾与翩然有过过节，但是她还是希望这辈子的翩然可以带着姜饶的爱，好好的活下去。
就如同上辈子的自己，带着对萧凛的爱，坦然死去一般。
情之一字，可令生者死，同样也可以让死者生。
（我的私心还是想给小狐狸一个好结局=-=）
（顺带一提，冰裳虽然有神力，但不会在战场上随便开大，因为我的思想就是，不管是神是魔，都不能用自己特殊的能力去伤害普通人类的性命，过度干涉人间事就一定会受到天道的惩罚）
评论(8)